筆記~Development of “Satoyama, Japan’s Secret Garden”

Development of “Satoyama, Japan’s Secret Garden”
Mr. Murata, Executive Producer, NHK Special Programs

Mr. Murata在NHK製作生態節目25年，生態節目在日本國內非常收到歡迎，是電視台固定時段的節目。以往生態節目的製作方式是去像阿拉斯加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，但是NHK製作生態的方向，到國外都會碰壁，國外生態節目頻道，譬如BBC、國家地理頻道等與他們相較，仍不如他們。

節目內容
整個節目都是實拍的，只有一個鏡頭是電腦合成的，青蛙眼中的煙火與水珠裡的倒影，都是實拍的。與非洲美洲紀錄片不同的地方是，每個鏡頭都很真實，真實呈現人類與大自然如何共存，都是真實的呈現；因為人類分布在各處，人類要如何與大自然共存，是很重要的問題。
在日常生活中與我們很近的地方，要怎樣諧和共存的狀況，在里山這個地方發現了。不只是人類一昧去使用資源，如何與大自然一起共存，也是我們要面對的問題，一直用這樣循環的世界觀，是製作這個節目的理由。
最早從1999年開始製作，這個紀錄片一系列共計三集，“里山”是第二集，爲了讓大家了解”里山”這個觀念，所以在影片中有三個地方特別強調。
第一個很重要的觀念，不是單純只是大自然的環境，是有人為的力量在裡面創造的一個環境；第二個重要的觀念，在我們身邊小小的生物，在自己的環境裡面很努力的活著，與人類一樣，所以會把自己投射在他們身上，讓大家可以產生共鳴；第三個重要的觀念，人與其他的生物如何在同一個環境共同生活，這個部份要如何表現，是第三個重要的概念。

拍攝方式
關於第一點，有人為力量在裡面的部份是有火在燒的那段，那個地方叫作leed（濕原），在一開是始以火在燒對於觀眾而言較難接受，但是在此要先交代清楚，因為濕原燒過後會有養分產生、也可以殺掉病菌，也帶給這些魚類可以產卵的環境，草長高之後可以被人類再利用，所以是一種循環。
用間隔攝影（stop shot / time lapse）的方式（收割稻草搭成一團一團的鏡頭），是因為不要浪費太多時間看他們工作，透過場景，可以闡述人如何與自然生存。
用蟲眼鏡頭來拍攝小昆蟲，可以看到昆蟲非常細部的部分與表情，使用蟲眼鏡頭的好處：1.焦點短前面的東西可以看得很清楚；2.前面有管狀東西，可以進到水裡拍攝，不用透過剪接，可以一鏡到底。因為蟲眼鏡頭長、也沒有溫度，所以生物們不會害怕，也因此可以拍到很近的畫面。

◎旁白撰寫是以英文還是以日文為主？是否在剛開始製作時即有考慮國際市場？
就像大家剛剛聽到的，英文是很流暢的，母語是英文的人聽起來也不會感到奇怪，這是做了很多努力才做出來的。NHK通常要賣給國外時，有一個合作公司MICO 來做處理，翻譯成英文後即作販售。
若是用日文直翻，就會發現有些很長的句子翻得很短，有些很短的句子翻得很長，這樣的情形會發生。
這部紀錄片的作法，有要參加比賽的決心，所以有較多預算，先將日文稿寫完，翻譯完成後，再請英國BBC那邊有合作的單位幫忙翻譯成較易懂的英文。日本這邊的翻譯與英國那邊的翻譯，一個月裡一直用e-mail討論往返，花了約一個月的時間。
因為是當地人寫的稿子，所以聽來很順，加上旁白是英國的播報員，他在念之前又潤過一次稿，所以是經過三次修稿，聽起來非常順；加上這位播報員常幫生態節目配音，所以歐美的觀眾都覺得很有說服力。
在當時要選誰來配旁白也有很多爭議，因為是日本節目，希望由日本人來唸，但後來因為片子會賣到國外，所以最後決定請英國播報員來唸，讓整個聽起來很順。

◎與拍攝者的角度與溝通
事前設計與現場發想拍的部分都有，原本有一個Satoyama Style，都在事前設定好了；所謂Satoyama Style，是如何讓節目呈現出人與大自然處得非常好，像青蛙眼中的煙火倒影，是事前就已經設定好要拍的畫面。
魚與人是這部片的主角，是這部紀錄片的主線，整個採訪時間有兩年，原本魚跟人是沒有交集的，所以當初是一邊拍一邊想，有一天到主角家裡時發現魚會游到家裡的小池塘，所以之後特地設計這樣的畫面，所以這個是之後才設計的（因為小魚一直不游到這邊，所以這個鏡頭等了好多天，小型攝影機一直放在水裡等這個畫面）。導演與美術設計試了很多次想要引誘小魚上來，卻都徒勞無功，後來請主角漁夫試試看，他手一伸小魚就來了。

◎如何與被攝者取得共識
由於長期做生態節目，所以最擅長的就是”等”，等待那個瞬間的出現。
影片中有一部分是在當地製作場景，譬如做了一個游泳池讓魚產卵，之後才做拍攝的；有些場景為了讓生物做出劇組想要牠們做出的行為，所以做了那個場景。譬如等待蜻蜓羽化的過程，原本場景設計在游泳池裡，等到牠快羽化的時候，再將樹幹搬到船邊去，這也是在現場想到的，所以有特定設計了蜻蜓成蟲的過程（蜻蜓都在晚上羽化），所以這個鏡頭是半夜去等，等到牠羽化（等了一個禮拜才羽化的，是從幼蟲開始養）。說導演不如說是昆蟲養殖家，因為生物是片中演員，所以是從栽培演員的角度來栽培，但也滿常失敗的。
“里山”這部片的概念主軸是探討人與自然間的共同生活，所以很多是到當地才發現的。

◎「Satoyama, Japan’s Secret Garden」紀錄片預算
總體預算是一集7,000-8,000萬日幣，出外景時間兩年間約150-200個工作天，
有拍高畫質的版本90分鐘，另外地上波數位放送的44分鐘節目，拿同一個素材來製作不同版本，才有可能拿到較多的預算，若只是單做一個版本，要拿到這樣的預算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之後做了日文版的、英文版的、DVD與Blu-ray版本，製作不同版本來開發次要的經費來源，讓製作成本降低。

◎音效到紐西蘭製作的原因？
第一集在紐西蘭製作，我們看的第二集是在日本製作。
NHK做聲音的時間比較短，像在BBC一小時的節目，音效部分要花三週的時間，但在日本只需要一週；英國與日本在製作音效這部份的方法是非常不一樣的。除了時間外，在BBC，因為拍電影出身的工作人員多，所以都是最後後製時才加上去的，比照電影的方式，遠中近的聲音，很小的細節都會注意；但NHK是做video出身的，所以拍攝的同時連聲音都收進去了，這是NHK一直以來的作法，要像BBC那樣做是不可能的。
第一集想要用歐美的方式來處理聲音，經由BBC他們介紹，所以到紐西蘭做聲音，看他們的作法；因為學到他們的方式，所以第二集在日本作，除了在NHK製作外，也在外面找了一家製作公司，兩邊同時進行，花了一週的時間。
不是所有NHK的紀錄片都是採用這樣的作法，有些探討社會的紀錄片，也會有他們自己的作法，譬如比照電影方式最後才做的也有，所以每部紀錄片音效製作方式都不一樣。
村田先生這整個小組，對於製作生態紀錄片有很大的熱情，早期拿到國外比賽很少被提名，他們研究的結果，似乎與製作的方式不一樣有關。因為歐美作生態紀錄片都是用電影的方式來作，讓被攝體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拍攝；但日本比較是播報式的，比較想要有臨場感，透過採訪，讓大家知道現場的狀況。歐美是一個cut一個cut拍攝，比較像電影，是有腳本的；日本的作法是播報員直接拿一台攝影機，直接去追蹤被攝體，所以攝影機會搖晃會有現場聲音，但這樣的方式歐美並不喜歡，但日本人較易接受。
由於當初”里山”這部紀錄片就是爲了要參展，所以呈現的角度就與以往不同，村田先生他們採用歐美的方式，在當初企劃與提案時，是已經完成腳本的，已經有所有的cut了，但在故事方面保留日本的味道在裡面。
在日本製作紀錄片，常用的方式是會先介紹整個地區的環就、有什麼東西，是比較偏資訊性的作法。因為在日本的影像製作的課程中，老師都教導一定要在一開始要完整介紹整個地理環境，所以日本紀錄片的製作方式都是以這種方式呈現；但歐美的紀錄片方式呈現是比較像戲劇形式。這也是爲何這部紀錄片有製作英文版的片頭與日文版的片頭。
這部紀錄片主要的目的是要跟小孩們說，日本有這麼好的地方，所以一開始就有小孩的畫面出現。其實在初始製作完成時，有給BBC製作人看過，當時得到的意見是不要一開始就把完整概觀的跟觀眾說，應該用鋪述的方式呈現，人物的部份要更明顯比較好。也因為這樣的建議，所以在日文版播出後，又去補拍製作成英文版。
英文版開頭是划船，是用人物的表情，然後不是很清楚，讓觀眾好奇之後會發生什麼事；英文版的呈現方式，是慢慢的、讓大家會有所期待。日文版的方式是一開頭就把所有的鏡頭都先剪進去了。
另外一位文化的不同，光對於殺魚醃魚的部份，英文版與日文版也不同；大部分亞洲國家的想法是，食材要新鮮才是好，所以是在魚仍活著的狀態，進行醃魚的所有步驟，這讓人覺得會有點血淋淋的感覺，所以英文版有修改。爲了要傳達與大自然供存，所以比較鮮活的表現，但在大部分國家都無法接受。

◎是拍攝前即以思考要製作兩種不同的版本嗎？
一開始未設想兩種版本的片頭。是做完日本版後，因為讓BBC的製作人看過後，提出了兩個意見，所以有去補拍一些部份。（是在日本版播出後再去補拍的，英國的製作人強烈建議）
在日本BS頻道有播出過英文版的版本（加日文字幕），竟然有觀眾說果然是BBC製作的，跟日本的內容完全不同。（其實都是NHK製作的，只是修正一些內容，可以得知日本觀眾其實很習慣日本紀錄片的模式）

◎是用ENG拍攝的嗎？為何不用底片拍攝？
全部都用Full-HD拍攝，不用底片的原因，是因為NHK的政策，30年前開始即不用底片拍攝，都是用video來拍攝；且用底片拍攝更花錢。

◎二次利用的部分，為何不一次就都出完，為何要剪輯成90分鐘與44分鐘的版本？那內容差異為何？
50分鐘的版本有些東西是表現不完的，所以若要在各個主角上多著墨，拍攝量非常大；另外因為預算因素，若都要拍攝，預算不夠，所以去爭取BS頻道 90分鐘時段；也去爭取NHK 50分鐘的時段；也去爭取綜合台44分鐘的時段，跟這些頻道分別拿預算，才夠支出。
其實也可以用同一個企劃案，到各國去提案，一個企劃案要多加利用，才能有更多資源。
這一系列紀錄片一共有三集，第三集紀錄片一樣製作90分鐘、50分鐘、44分鐘三個版本，現在確定90分鐘版本會在電影院放映。現在數位電影盛行，所以用HD方式拍攝，可以做日後其他播出形式的利用；現在民營電視台也是用這樣的方式製作，同一部戲可以在電視與電影院播出。
電視擁有非常強的宣傳能力，所以非常多的連續劇都用這樣的方式來做宣傳，所以現在日本有很多電影也是透過電視台這樣的方式來做宣傳的。
現在影片都是多層次利用，可以賣到國外、手機放送、電影院上映等方式來多層次利用。

◎紀錄片配樂，三集都一樣的基調嗎？
音樂都是自己製作的，三集都不一樣。在音樂部份下了很多心力，因為影像是述說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，很平靜優美，所以除了美麗的影像外，音樂亦很重要，所以三集都找了非常有名的作曲家來製作。但是因為唱片公司不同意，所以沒有出版原聲帶。

◎這部紀錄片有出版攝影集嗎？
有想到要出攝影集，請到有名的攝影師金森光彥來當顧問，所以他自己出了一本與這部紀錄片有關的攝影集，但也因為他自我意識高，所以不願意與NHK合作出版攝影集，金森光彥卻相當堅持要出版自己的一本攝影集。當時金森光彥有帶自己的相機去拍攝，合約中規定拍完的東西要當節目的宣傳物，合約中未明確規定不得出版攝影集。所以最後他可以出版自己的攝影集。
平面攝影的部分沒有影響到正式拍攝，在節目拍攝前，金森光彥已經在那邊拍過很多照片，也非常了解里山這個地方，也認識許多當地居民；所以很多生態的攝影，都是經由金森光彥指導，只有三分之一的紀錄片拍攝時間，金森光彥在現場，其他時候他會去別的地方認識一些人。
這部紀錄片每一個cut很漂亮的原因，是因為平面攝影師對於取景非常擅長，所以指導出來的畫面都非常漂亮。這也是爲何特別請金森光彥擔任攝影顧問。

◎里山這個地方是否因為這部紀錄片聲名大噪？因為有名而有太多觀光客湧入，對於生態帶來什麼影響？
里山位在滋賀縣針江這個小地方，這個地方的人們並未意識到他們的生活方式有什麼特別，因為紀錄片的播出，現在有許多國外的生態保護團會到當地參觀，也因為觀光客增加，活絡了這個小地方，因為是非常鄉下的地方，所以許多年輕人都到大城市去，留下的不是老人家就是小孩，比較沒有活力。但因為這部紀錄片聲名大噪，所以有許多觀光客湧入，活絡了這個小地方，當地居民自己會把關，將可以參觀與不可以參觀的地方，劃分非常清楚，也因此在生態上並未被破壞太多，但也因爲這部紀錄片，讓當地人都認識自己村莊的重要與特別。

◎紀錄片在收音部分是否遇到什麼困難？
因為外景有許多現場雜音，為了要有乾淨的聲音，Audio人員通常都是一大清早去收音，可以都到較乾淨的聲音，之後再進後製去做；訪問的部份是現場收音，是用DAT。
導演、攝影師1-2位、聲音與燈光同一人、一位司機，製作人只有剛開始先去交涉事情，然後中間在去看一下狀況，大部分時間都不在。除了這些工作人員外，還有一位DAT人員，但要節省成本，他不會每天都在，通常密集來一週，將所有需要的聲音收完。DAT人員現場跟，收環境音、鳥的聲音、昆蟲的聲音，因為之前腳本都出來了，所以都知道要收哪些聲音，另外再依據現場狀況收其他的聲音。
DAT人員最重要的是環境音，所以會收一個很長的環境音，之後後製再把大大小小不同的聲音都消掉，直接鋪一條環境音進去；因為不管到哪裡，都會有汽車與飛機的聲音，所以收環境音非常困難。

◎放煙火的部份是如何執行的？
因為日本夏天會放煙火，又加上正值于蘭盆節，所以每週都會放煙火，加上事前去查當地有什麼節日會放煙火，又去調查哪一個角度拍起來最好看，所以在放煙火的時候，就將青蛙放在最佳位置拍攝。

◎怎樣的表現形式已經不是紀錄片了？
這就牽涉到什麼是紀錄片。在「里山」這部紀錄片已經有很多是演的部份，但是不是要生物去演不是他要做的事情，而是我們要去等他們要做的事情，譬如產卵與羽化，我們並沒有用人為的方式去改變自然生態，所以在這個範圍內，都可以算是紀錄片。
因為生物是沒有辦法演戲的，不可能要牠現在產卵牠就產卵，所以只要製作出來那個自然的環境，並沒有加入人為的行為，都可以算是紀錄片。每個國家對於生態紀錄片的定義會有所不同，所以製作這類的紀錄片，還是要多注意。像在殺魚那邊，製作人覺得是可以接受的，但仍有人覺得不舒服，所以也接到不少抱怨電話。
紀錄片要拍到怎樣的範圍，到最後是自己良心的部份，像他們長期拍攝生態影片，都會請生物學家隨行給建議，碰到問題時，生物學家會給他們建議；譬如像如果你想要鳥飛起來，若丟石頭嚇牠的方式，飛起來的姿勢是與自然自己要飛的方式不一樣，專業的生物學家一看就知道；現在也愈來愈多人在研究生態節目，所以了解的人也愈來愈多，要自然的對待的生物是重要的。有些導演是完全尊崇自然的方式，每個鏡頭都用等的，紀錄最原始的生物樣貌，所以對於「里山」這部紀錄片，許多地方是演出來的部份，有些導演就不是很喜歡，所以大家的角度都會不一樣。